复星集团董事长郭广昌先生最近多次在公开场合讲到一个场景：

日本大地震的时候，人们纷纷逃出东京，车排成了长龙，旁边车道虽然空空荡荡，但却无人借道超车，大家都规规矩矩地等着，秩序井然。

郭广昌坦言当时自己内心的震撼。他自问：如果是我，能做到吗？这个问题抛到人群中，相信没几个人敢理直气壮地给出肯定的回答。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多数国人的习惯是动用一切资源和特权，让自己早点脱离困境。

这就是改革的困境：很多人呼吁改革，但当改革改到自己头上时，却习惯性地为自己寻求特权。他们希望的不是建立公平正义的规则，而是为自己谋取更多利益。他们希望别人遵守规则，自己却凌驾规则之上。

对当下中国来说，规则固然重要，但若没有对规则的敬畏，建立了规则也是枉然。郭广昌呼吁企业家群体身体力行尊重规则、敬畏规则，以自身的社会影响力来推动国民规则意识的形成。

王石最近也公开表示，希望企业家不要移民，而是从自身的企业做起，“如果希望中国的未来民主、公平、正义、光明，我们自己不这样做，指望上面去改，那是没有希望的”。他同样呼吁企业家要自我约束、要自律。

在改革开放过程中，企业家的作用毋庸置疑，这不仅在于他们创造了巨大的财富，更在于他们实践了中国的市场经济。他们从计划经济的铁屋里挤开一道缝隙，逐渐建立市场规则。在这个过程中，“破”和“立”同样重要，企业家精神不仅体现在对市场经济规则的探索之中，也体现在对计划经济枷锁的突破之中。

如今，改革又到关键点，但企业家“破”和“立”的空间却已经非常有限，因此“行”就尤其重要。你希望社会朝着什么方向走，就从自身的企业做起，先做好自己，慢慢影响他人。借用冯仑的话，就是“守本分，有期待”。

人们当然希望掌握财富的企业家在推动改革、推动社会进步方面发挥更大的作用，但柳传志曾坦言，“不要对企业家抱有多大的希望，一切完全取决于政治环境”，“作为一个企业家，我从来软弱但不摇摆”。另一位一直为改革呐喊的老人江平虽然认为，企业家在推动中国改革方面能够发挥些作用，但前提是“他必须自身坚强”。

其实，无论是郭广昌对规则意识的自省，还是王石对企业家自我约束的呼吁，都表明，在改革瓶颈面前，企业家正在努力“反求诸己”，用自己的行动来表明对改革的态度，这是一种基于理念的行动——张维迎说，基于理念的力量，既得利益者也可能成为改革者。更何况是企业家。

所有对现实的批判、对进步的期待最终都要落实到每一个人作为个体的生活信念上来，企业家也不例外。美国人尼尔·唐纳德·沃尔什在《与神对话》中说过，“世界以目前的方式存在，是因为你们选择了让它这样”，“唯有意识到你对这个世界的现状负有责任，你才有能力去部分地改变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