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讯消息 在第四届夏季达沃斯论坛,南开大学国家经济研究所李磊博士在对话和讯网时表示,我们国家的比较优势就是人力资源,就是我们的低成本的优势,我们可以利用自己的低成本进行加工贸易,我们要转变,但是之前的优势不能放弃,不能急于求成,否则会出问题。
和讯网:各位网友大家好,欢迎收看和讯网达沃斯报告系列高端访谈节目,今天做客演播间的是南开大学国家经济研究所的李磊博士,李博士,请和我们的网友打个招呼。
李磊:和讯网的朋友大家好!
和讯网:我们请李磊博士作客演播间,也是因为李磊博士参加了本次达沃斯论坛的制定,李磊博士参与制定的议题是“后金融危机时代中国经济增长方式的转变”,今天我们的话题也是从这个主题开始入手。首先请教李博士,作为一个世界经济论坛—夏季达沃斯为什么把中国经济等于方式的转变作为它的重要议题之一？
李磊:首先因为夏季达沃斯论坛的主题是“可持续发展”,那么中国现在面临的重大问题就是中国如何进行可持续发展,那么中国经济增长方式的转变就是说中国的经济如何往可持续发展的方向转变,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中国当前的经济增长方式仍然存在一些不可持续的方面,我们如何来使中国的经济增长方式可持续发展,可以持续、健康、稳定的增长,这是当前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和讯网:关于中国经济增长方式的转变说法,我们已经说了很多年了,包括在金融危机之前当时我们下了很大的决心来转变经济增长方式,但是金融危机爆发以后可能有一些政策有所调整,现在我们想问一下,这些年一直提经济怎样方式的转变,我们现在的经济怎样方式到底存在哪些问题？
李磊:既然说到经济怎样方式的转变,就有由一个原来的方式向健康的方向转变的过程,中国的经济增长方式原来存在一些什么样的问题呢？我们知道十六大的时候党和政府提出新兴工业化道路,就是科技含量高、经济效益好、资源消耗低、环境污染少、人力资源优势得到充分发挥得新兴工业化道路。与此相对应的就是现在的经济增长方式存在的问题就是科技含量低,经济效益差,能源消耗高、环境污染严重,人力资源优势没有得到充分的发挥。我们分别来看一下这两个问题。
首先,科技含量低,大家知道我们出口的基本都是劳动密集型产品,比如说纺织,比如说浙江的义乌小商品市场,他们的打火机占到全球分量的70%,还有袜子和各种各样的小产品在全世界占到50%以上,但是他们的产品利润很微薄,比如说袜子出口几亿双都换不来一辆汽车。
再看一下经济效益差,大家知道既然利润低,效率就不好,比如说美国出口一套软件,像office、windows一套软件几千块,他们的利润率可能达到70%,为什么我们的国家就只能出口一些利润率比较低的产品,美国或者是欧洲他们出口的产品利润率非常高。
资源消耗高,可以和大家举个例子,我国现在GDP占世界6%,但是我国的能源消耗占了世界的15%。再看环境污染高,世界上前20个二氧化硫严重最严重的城市我们国家占了13个。还有人力资源优势也没有得到充分的发挥,现在我国的大学生找工作很难,我国的大学生都是国家的天之骄子,现在反而找不到工作,这就说明我们的经济自己方式出现了问题。我国的经济增长方式的问题党和政府也看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就提出了一个口号“新兴工业化道路”就是要引导中国经济向健康、有序、和谐、可持续发展方面转变。
和讯网:我想我们现在整个经济增长方式,特别是大量的低端制造产品在世界上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包括中国的制造大国,当时之所以这样发展也是考虑到中国的比较优势,代表学者比如说林毅夫教授,他们最早说出来的。现在中国很多人认为中国的比较优势就是人力成本,而且还不能放弃,在这样情况下,我们如何进行调整。您觉得我们现在还是只能靠人力成本的比较优势来发展吗？
李磊:首先我们不能放弃比较优势,经济学上有一个重要的就是国际贸易学,就是如何发挥你国家的比较优势。我们国家的比较优势就是人力资源,就是我们的低成本的优势,我们可以利用自己的低成本进行加工贸易,随着现在在慢慢的发展,转化的比较慢,我们要转变,但是之前的优势不能放弃,我们要转变但是要一步一步的来,不能急于求成,否则会出问题。
这次的金融危机之前曾经说要提高制造业的结构和水平,我们现在是制造业大国,但是我们还不是一个强国,这个强和大是有很大的区别的。我们现在要转变,怎么转变？还是刚才讲过的,我们要提高产品的科技含量,要减少环境污染,要提高经济效益,要发挥人力资本优势。我们可以来看一下,这些所存在的问题其实归根到底都是制度性的问题,就是我们的制度存在一些偏差。比如说为什么我们的资源消耗会这么大,为什么企业老是像粗放型的投入,而不是集约型的投入,是不是我们的体制产生了问题,我们的资源性征的税过低,导致了可以通过低成本的投入来获取利益。
我们大学生就业出了问题,是不是我们的教育体制出了问题,我们的教育没有给大学生提供一个他们能很快的融入社会,很快的进入各个公司,为公司产生效益的能力。我们的经济效益低,是不是我们的政府没有为我们的企业提供一个很好的服务,没有真正的做到一个服务型的政府,而不是说现在行政性的命令过多,所以我们最重要的还是从根本上来找如何解决问题的途径,就是如何进行更深层次的体制性的改革。温家宝总理也讲,我们的改革进出了攻坚性的阶段。他的意思就是说我们的体制上也要进行进一步的改革和推动。
和讯网:我们现在的GDP占世界的6%,但是消耗的能源占15%,也有人认为因为我们处于的发展阶段,西方已经过了这个发展阶段了,他们可能更多的向服务业方面发展,我们现在处于重工业化的阶段,可能还在进行着重工业化,所以我们消耗的资源肯定比他们多,这个状况是不是也是比较现实的状况？我们是不是可以跨越这个重工业化阶段？
李磊:这也是比较现实的,因为我们现在的经济发展水平不高,现在还是一个发展中国家,可能比南美等国家发展程度要差一些。我们也不能急于求成,这个阶段也是很难跨越的,就是说重工业化不发展,制造业不发展就发展服务业,比如说印度的服务业发展好一些,但是他也出现了一些问题,当然印度有他的优势,因为他国民有1亿多的人口是说英语的。中国也不能走西方发达国家曾经走过的老路,因为西方发达国家是一面镜子,我们从他们已经看出了他们发展的问题,我们为什么不能去避免呢？而要走他们的老路。
和讯网:我们以前一直在说这个问题,就是不要走西方发达国家的老路,先发展再治理的老路。但是这些多年来,我们一直在强调不要走这样的路,但是好象正在往这条路上走过去。这是不是说明这个路很难绕过去。因为对于很多企业来说,他现在不做高耗能,只是生产高科技,或者是高附加值的产品,确实很难。如果不做现在做的低成本的东西,可能他很快就生存不下去了,是不是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李磊:是的。比如说某一个企业有人力资本优势,有技术,想去发展高科技的产品,也看到了前景,我冒然去发展是有失败的概率的,一旦失败了怎么办,如果成果出来了,但是知识产权没有办法保护,别人模仿了,结果反倒自己付出的成本得不到回报,这就回到了体制性的问题。就是政府怎么样保护企业。
和讯网:我们现在好象保护的不是企业,而是那种高耗能的多一些。因为要考虑很多现实的问题,比如说就业压力这些东西,地方政府一定要想的。
李磊:首先我们的地区政府有地区保护主义,地区政府都是支持地区型的企业。比如说现在的钢铁企业少一些,前段时间各个地方都在重化工业,这和我们的可持续发展的方向是背道而驰的。还有出口退税制度,这个制度一直都是鼓励出口,国家的政策也是鼓励出口,希望出口带动国家的经济增长,来解决就业。我们现在可以通过出口制度来帮助我们进行调整,比如说出口退税,可以针对钢铁性的企业,把这个税率设高一些,对资源型的不但不退税,还要征收一些资源税,这样我们可以通过政府的引导性来解决。还有政府如何来保护知识产权,就是在企业开创的时候如何给他提供帮助。这样使创新型企业有能力成长出来,他们成长起来以后就是我们国家的竞争力。
和讯网:说到中国经济增长方式,以前的三架马车,投资、国内消费需求和出口。这一块我们是一直看投资和进出口,国内消费需求一直起不来,但是金融危机以后,出口这一块有所下滑,大家就提出要提升国内需求这一块,但是现在看仍然发展的不好,反而是投资这一块增长的更快。这种状况是不是特别需要改变的？
李磊:是的。比如说美国,美国的消费占GDP的比重是70%,我们国家在2001年是60%,到2008年是40%,短短的时间内下滑了百分点十几。刚才你也说了投资,国家前段时间的4万亿的投资,为什么要投下去,就是因为消费起不来,必须要利用投资来刺激经济,使我们走出金融危机。消费为什么起不来呢？老百姓为什么不愿意消费呢？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老百姓存钱就是为了未来储蓄,比如说将来我生病,或者是小孩上学,买房子,这都是一大笔支出,所以现在要进行储蓄,不能消费太多。这其实就是表明我们国家现在的社会保障体系出现了问题,我们对于民众的保障性的需求,之前的医改、教改使人民在这方面的支出大大加大,负担越来越重,现在的房价越来越高,这样使人民不敢去消费。我国就要在这方面进行改变。
怎么使人民敢于消费,我记得在90年代时候,那个时候我父母的工资不是特别高,但是他们好象月光族,不用特别注重储蓄,但是到了97年以后,大家储蓄的意识越来越强,所以我们刚才讲从2001年到2008年我们消费占GDP的比重下降了很多,这里面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大家对未来得不确定性的惶恐,他非常一种安全感。比如说我现在就消费了,未来可能会遇到问题解决不了,这就导致了现在拼命的储蓄,不敢消费。
和讯网:你刚才说社会保障不健全,这个我们存在很大问题,但是现在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初次分配,这也存在着问题。我们现在整个的分配更多的倾向于政府和资本,但是对于劳动者这一块可能是越来越低,他们的收入占整个国民收入比重是越来越低,这问题是不是需要解决。如果这个解决了,是不是原来我们所说的低成本的劳动优势也需要进行一定的调整？
李磊:其实初次分配和二次分配都是解决问题的重要手段,之前邓小平同志说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但是他那个时候有他的道理,就是我们必须要一部分先富起来,先富起来以后他可以进行投资,投资以后可以带动更多的人富起来,另外也有一个示范的效应,使更多人向他学习。
和讯网:而现在的问题是先富起来的人把自己变的更富,从后富起来的人很多的利益拿过来,使他们自己变得更富,这就存在很大问题。
李磊:这就打造一个社会问题,我们知道一个稳定的社会就像一个反锥形的社会,就是说它必须也一个庞大的中产阶级,很有钱的人和很穷的人都应该是小部分,这样才很容易建立一个健全的社会保障。比如说美国的中产阶级是税收的主力军,很有钱的人在一个健全的制度下也愿意把他的钱拿出来进行慈善。那么现在说中国是一个哑铃型的,就是两头大,中间小,其实还不是一个平衡的哑铃。
和讯网:我原来和陆学艺老师谈过,他说我们现在也不是哑铃形,是一个洋葱头形,下面是一点,很大一部分是比较低端的。
李磊:我刚才也想这么说,我们是一个不平衡的哑铃,一头是小的,另外一头是非常大的。这在国外叫双层塌陷,都是同一个道理。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但是这个怎么样来解决,首先我们可以通过税收,我们可以提高个人所得税的征收水平,还有累计税制,如何进行改革,使富人如何为这个社会做更多的贡献。另外有一个就是要加大税收的征缴力度,因为富人有很多逃避税收的手段,但是工薪阶层是没有办法逃避的。一方面是要进行结构性调整,另外一个方面是加工监管,使富人能够为社会做更多的贡献。
另外也是在社会上形成一个社会责任感,就是富人怎么样为社会做贡献,你做贡献也是为自己做贡献,如果社会不稳定,到了一定的程度也是会危害富人的,比如说现在的仇富心理。
和讯网:这会引起整个社会的不稳定,会阻碍社会的发展。
李磊:这也是间接的对富人造成负面的影响。
和讯网:我们现在说整个中国经济增长方式转变,我们说GDP涨的非常快,已经超过日本成为世界第二,但是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这个GDP涨这么快,和我个人有什么关系,我的生活压力好象越来越大。这样的情况是我们不得不转变经济增长方式,那么我们的经济增长方式到底是什么？
李磊:我们刚才说增长,其实现在我们更应该提的是发展,增长和发展不一样,增长是数量上的增长,而发展是一个全面整体的发展。发展中间有一个很重要的就是以人为本,如何以人为本,以普通老百姓为本,各方面的政策是以人为本,比如说人的生活质量提高,而不是钱提高。质量的提高有很多,比如说人在社会上是不是平衡的,是不是他感觉他个人是幸福的,我们经常说幸福指数,很多人有很多钱,但是他是不幸福的。他感觉他在社会上是压力很大,他生活在社会上没有安全感,这个其实也会造成社会上的问题。
和讯网:我们现在好象把本忘记了,就是经济怎样到底是为了什么？很多地方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就为了数字在增长,地方政府就为了GDP增长,不惜毁坏很多东西,河里面变得又黑又臭,整个疾病到处蔓延,山都是光秃秃的。我这种增长对整个国民的福利到底有什么样的作用,所以不光是我们,特别是决策者更应该明白,我们的经济增长不是一个目的,而是手段,我们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增加整个国民的福祉,这才是最根本的目的。所以整个经济增长方式要围绕这个转变,才能真正的解决问题。
李磊:没错。
和讯网:由于时间关系本次访谈到此结束,再一次感谢李磊博士做客和讯演播间,再次感谢各位网友的收看,再见!
